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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鞋。這番打扮,竟比傅沅昨日在淮安侯府見著她的時候還要精致一些。

跟在身後的六姑娘傅蕓,卻只穿了一身繡白色梅花對襟棉綾褙子,頭上插著一支翡翠鏤空雕花簪,除此之外,身上再無別的飾物。

兩個人一前一後從外頭進來,一對比,竟叫人覺著傅珍的這一身打扮太顯眼了一些。

周老太太手裏端著茶盞,一時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二人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柔聲道。

老太太的視線在傅珍身上打量了幾眼,才開口道:“起來吧,坐下說話吧。”

“是。”

“你這身打扮,倒是好看的緊,尤其是這支南珠簪子,我見你昨日就戴著這個。”才一坐下,老太太就對著傅珍道。

聽著老太太的話,傅珍眼底露出幾分得意來,擡起手來摸了摸頭上的簪子,道:“這簪子是前些日子孫女兒隨母親進宮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賞賜的。”

傅珍提起太後,自然是想在傅沅面前炫耀一番,昨個兒一整天,她就見著父親和祖母還有府裏的人全都捧著傅沅,心裏哪裏能好受。

聽她提起宮裏頭的太後來,周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既是太後娘娘賞賜的,就該好生保管好了,叫跟前兒的人也小心些,別弄丟了。”

傅珍楞了楞,心裏湧起一絲惱怒來,她就知道,這些年,老太太處處都瞧她這個孫女兒不順眼。她做什麽,老太太都覺著是錯的。

太後娘娘賞賜的簪子,難道她不配戴著?還是說,老太太看不慣太後娘娘看重她和母親。

傅珍正要說話,就見著了傅沅手上戴著的一只羊脂玉鐲子,一時竟楞住了。

這只羊脂玉刻花鐲子,她在母親那裏見過,心裏喜歡便和母親討要,母親卻說她年紀小,不適合戴這個。

如今看來,卻是給了傅沅。

傅珍一時說不出話來,喉嚨裏像是哽了一口氣,上不去,又下不來,恨不得將那鐲子搶過來,自己砸碎了也不能給傅沅戴。

“五妹這是怎麽了,一直盯著四妹妹手腕上的鐲子看,可是這鐲子有什麽不對?”三姑娘傅珺有些詫異道。

她這話說出來,眾人的目光都朝傅沅手腕處看去。

傅沅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又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傅珍,帶著幾分不安道:“這鐲子是昨日母親派翠夏姑娘送來的。”

“妹妹若是喜歡就讓給......”

傅沅才一開口,就被周老太太打斷了。

“既是你母親給你的,就是你的東西了,哪有往外推的理。”說完,看了坐在那裏臉色難看的傅珍一眼,眼底露出幾分不滿來。

可畢竟傅珍也是她的孫女兒,周老太太再不喜歡,也沒開口訓斥她。只轉頭對著站在那裏的丫鬟青馥吩咐道:“你去內室拿了那個紅木匣子過來,趁著幾個丫頭都在,叫她們挑一挑。”

青馥應了一聲,很快就捧著一個紅木匣子從內室走了出來,交到老太太手中。

老太太打開那匣子,笑著道:“這匣子首飾都是秀玉坊的掌櫃新送來的,你們幾個挑一挑,看看喜歡哪個就拿著。”

老太太說完這話,就叫青馥將匣子放在楠木嵌螺鈿雲腿細牙桌上,叫傅沅她們幾個過去挑。

傅婭見著氣氛有些不對,頭一個笑著站起身來,道:“四妹妹回來府裏,咱們也跟著沾光了,祖母手裏的東西,定是極好的。”

說著,就走上前去。

見著傅婭上前,其他幾個姑娘也站起身來,跟著走上前去。

傅珍心裏很不是滋味,覺著老太太拿出這匣子首飾來,是故意叫她難堪的,見著傅沅站起身來,便忍不住瞪了傅沅一眼,這一幕正好落在老太太眼中,當即便沈下臉來,看了站在那裏的衛嬤嬤一眼,道:“我也有些乏了,叫她們挑著,你扶我進去歇著吧。”

衛嬤嬤點了點頭,扶著老太太進了內室。

☆、摔倒

寧壽堂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黎氏耳中,黎氏聽了,當即就將手中的茶盞摔碎在地上。

“眼皮子淺的東西,我平日裏是缺她穿了還是缺她戴了,因著一個鐲子,就鬧到了老太太跟前,虧她還是我肚子裏出來的。”

黎氏這一動怒,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全都跪在了地上,自打四姑娘要回府,自家太太的心情就不怎麽好,如今更是愈發愛動怒了。

陶嬤嬤看著自家太太的臉色,上前勸道:“太太何必生這麽大的氣,五姑娘還小,終歸有些沈不住氣,老太太便是再惱,不也沒責罰五姑娘,想來是覺著五姑娘不過是孩子氣些。”

陶嬤嬤嘴裏勸著,心裏卻也對傅珍的做法不大看得上眼,不過一個羊脂玉刻花鐲子,哪裏就能鬧到老太太跟前兒。

不過,那三姑娘也是,若沒她那句話,五姑娘就是再不滿,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出了醜,叫人覺著小家子氣。

“這事情也怪不得五姑娘,三姑娘瞧見便也罷了,偏偏還問了出來,難道她不知五姑娘平日的性子,最是沈不住氣的。”陶嬤嬤想著,便將這話說了出來。

黎氏聽著她這話,臉上的表情緩和了幾分,看了站在面前的陶嬤嬤一眼,帶著幾分不快道:“我就知道,她們娘兒倆仗著老爺看重,愈發不將我這個正室夫人放在眼中了。”

黎氏口中所說,便是蓉姨娘和三姑娘傅珺。

這些年,二房只蓉姨娘得寵一些,平日裏傅呈修到了內院,十日有七日是歇在她的秋詞院,黎氏這個正室夫人,竟只能眼睜睜看著姨娘得寵,沒有別的法子。

對於傅呈修來說,蓉姨娘是原先服侍過謝念的,只這一條,蓉姨娘在他眼中就與旁的姨娘不同,更別說,蓉姨娘還生下了澄哥兒。

一想到這些,黎氏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不等陶嬤嬤開口,外頭就傳進一陣腳步聲,傅珍紅著眼眶從外頭進來,才要說話,就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盞,還有黎氏鐵青的臉。

傅珍心裏咯噔一下,上前福了福身子,帶著幾分膽怯道:“女兒給母親請安。”

她的話音才落,黎氏就指著她道:“安?你這樣眼皮子淺,一點兒都沈不住氣,我哪裏能安?”

黎氏當著一眾丫鬟婆子的面對著傅珍說出這些話來,傅珍楞了一下,隨即就落下淚來。

陶嬤嬤見著,忙使了個眼色,叫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才轉頭對著傅珍道:“姑娘也別怪太太生氣,四姑娘才剛回府,這會兒滿府裏的人都盯著咱們二房呢。便是太太心裏不願,面兒上也要做足了功夫,待四姑娘親近幾分,不叫旁人覺著容不下四姑娘,何況是姑娘您呢?”

“姑娘以為不過是一只鐲子,可傳到外頭去,會說姑娘霸道,連個鐲子都不願叫四姑娘戴著,太太是為這才生氣,姑娘就給太太認個錯吧。”

聽陶嬤嬤這樣說,傅珍臉色變了變,露出幾分後悔來。

其實,從寧壽堂出來,這一路上她雖覺著委屈,可心裏也是後悔的,後悔叫人看了她的笑話。她知道自己性子不好,最是沈不住氣,可這幾日,傅沅回了府裏,見著府裏從老太太到父親,人人都捧著她,她心裏早就充滿了嫉妒和不甘。

明明,她才是二房嫡出的姑娘,母親貴為郡主,宮裏頭還有太後娘娘在,怎麽傅沅一回來,就搶了她的風光呢。

往日,她看中什麽母親都會給她,可那羊脂玉鐲,母親說她年紀小壓不住,一回頭卻是給了傅沅。

她不知道,為什麽連母親要捧著傅沅,明明,該傅沅來討好母親的。

再者,母親便是賞她首飾,為何偏偏拿了那只羊脂玉刻花鐲子去?

想著這些,傅珍心裏的後悔又變成了滿滿的委屈和不解,站在那裏遲遲不肯認錯。

黎氏見著她這個樣子,心中的惱怒又多了幾分,沈聲道:“跪下。”

傅珍一楞,看著黎氏鐵青著的臉,半天才屈膝跪在了地上。

“母親。”

黎氏揉了揉太陽穴,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吩咐道:“你什麽時候知道錯了,再起來。”

傅珍滿心委屈,看著母親從軟榻上站起身來,朝內室走去。

陶嬤嬤看了她一眼,俯下身子道:“姑娘還不知太太的脾氣,何苦這個時候倔著,您跪在這裏,太太嘴上不說心裏不也跟著難受。”

傅珍咬了咬嘴唇,卻是道:“三姐姐一回來府裏的人都捧著她,母親便是要做些面兒上的功夫,何苦將那鐲子賞了她。明明前幾日我才和母親討要過。難不成,咱們二房除了那個鐲子,再找不出什麽好東西來了。”

“母親若真心疼我,怎麽偏偏將那鐲子送了出去。”

陶嬤嬤被她的話噎了一下,才想說什麽,就見著外頭有小丫鬟進來,說是三姑娘和四姑娘來給太太請安了。

陶嬤嬤皺了皺眉,朝內室走去了。

很快,黎氏就從內室出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傅珍,道:“起來吧。”

傅珍知道母親是不想叫她在傅珺和傅沅面前丟了臉面,聽著這話,才從地上站起身來,上前站到了黎氏旁邊。

很快,丫鬟就引著傅珺和傅沅從外頭進來。

二人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請安道:“給太太請安。”

黎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來,面上卻是溫和道:“起來吧,可是才從老太太屋裏出來?”

傅沅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帶著幾分不安道:“方才在祖母屋裏,都是我不好,不該戴上這鐲子,不然就不會惹得五妹妹不開心了。”

傅沅說著,對著站在那裏的傅珍微微福了福身子,很是歉疚道:“原是我的不是,妹妹別怪我才好。”

傅珍本就心中委屈,如今見著傅沅一副裝作好人的樣子,心裏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惱怒道:“我怎麽敢怪四姐姐,別四姐姐前腳出了沈香院,後腳......”

“住嘴!”傅珍的話還未說完,黎氏就厲聲打斷了她的話。

“今個兒是你的錯,還不去給你四姐姐道歉。”黎氏瞪了傅珍一眼,心中恨不得沒生過這個女兒。

這一句句,傳到外頭去,只會叫人覺著是她容不下謝氏的女兒,才惹得女兒這般。

見著母親眼中的警告,傅珍很是不願,又不敢不從,咬了咬嘴唇,這才走到傅沅跟前,不甘不願福了福身子,認錯的話卻是遲遲說不出口。

黎氏正要開口,傅沅就走上前去,將她扶了起來。

“母親別怪妹妹......”

傅沅的話還未說完,傅珍就伸手推了她一把,惱怒道:“不用你裝好心。”

傅沅一個沒站穩,後退了兩步跌倒在地上,臉上立時就露出一絲吃痛的表情來。

見著傅沅跌倒在地上,傅珍楞在那裏,眼底露出幾分慌亂來,還是傅珺急忙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問道:“妹妹可傷到了哪裏?”

黎氏瞪了一眼傅珍,才要開口,就聽門外傳來熟悉的說話聲,緊接著,就見著大太太張氏掀起簾子從外頭進來。

見著跌倒在地上的傅沅,張氏眼底露出一絲詫異來,對著黎氏道:“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沅丫頭怎麽摔倒了,可有傷到哪裏?”

張氏說著,親自走上前去,將傅沅福了起來,見著她手腕通紅,滲出血跡來,忙對著身後的丫鬟道:“四丫頭受傷了,還不去請大夫過來瞧瞧。”

那丫鬟應了一聲,才剛轉身,就被傅沅叫住了。

“我不過是摔了一下,沒什麽大礙,還是別叫大夫了。”

傅沅說著,強忍著痛對著張氏福了福身子,道:“祖母這些日子因著侄女的事情操心的很,侄女才剛回府,實在不想叫祖母擔心了。”

福沅說著,帶著幾分祈求看著面前的張氏。

張氏看了她一眼,笑著將她拉到自己跟前來:“好孩子,難為你替老太太想著。”

張氏說著,吩咐貼身的丫鬟初蘭道:“一會兒你拿了宮裏賞的薄荷金瘡藥來,給四姑娘送到蕙蘭院去。”說完這話,張氏這才對著站在那裏的黎氏道:“沅丫頭才剛回府就受了傷,想來都是屋子裏伺候的丫鬟照顧不周,弟妹也該好生管束下頭的奴才了,免得叫人誤會。”

黎氏沒想到張氏這個時候會來,還正好撞見了這一幕,聽著這話,強擠出一抹笑意來,道:“嫂嫂說笑了,沅丫頭回了府裏,我高興還來不及,只盼著她能將我當親生的母親,別客氣了才好。”

“嫂嫂這會兒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黎氏出聲問道,將話題轉移開來,又對著一旁的陶嬤嬤道:“你帶幾個姑娘先下去吧,沅丫頭衣裳想是弄臟了,正好我前些日子吩咐繡房的人給沅丫頭新做了幾件衣裳,你帶她換上吧。”

“是。”陶嬤嬤應了一聲,就帶著傅沅她們退出了正房,朝耳房去了。

“五姑娘雖小孩子氣些,卻沒什麽壞心思,肯定是一時失了手才叫姑娘跌倒了,姑娘可別和她這個當妹妹的見怪。”陶嬤嬤見著傅珍出了正房,就帶著自己的丫鬟出了沈香院,一時有些尷尬,忙對著傅沅道。

☆、罰跪

傅珍將傅沅推倒在地上的事情,到底還是傳了出去,只半個時辰的功夫,府中就盡人皆知。

老太太聽著這事兒,便以不敬長姐為由,罰傅珍跪祠堂三日。

這會兒雖到了四月裏,祠堂裏卻依舊陰冷的很,傅珍自小嬌生慣養,哪裏能禁得住這樣的折騰。

聽著老太太要罰她跪祠堂,當即就哭了出來,坐在那裏不肯走。

“姑娘,您做錯了事,老太太才罰您,您別叫奴才們難做。”說話的是閔嬤嬤,身後還跟著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看著傅珍的眼中多了幾分不快。

五姑娘平日裏就霸道些,二太太疼她,也不大管教,今個兒就撞到了老太太手中。

若早知道這樣,不知二太太會不會親自管教五姑娘。

畢竟,五姑娘罰跪祠堂,二太太這個當母親的面上也不大好看。

見著傅珍只哭著,死活不肯跟著去,兩個婆子便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姑娘還是跟著咱們走吧,奴才們粗手粗腳,別不小心弄傷了姑娘。”

嘴裏這樣說著,手上卻一絲也沒松,架著傅珍的胳膊出了漪瀾院。

傅沅聽到傅珍被罰跪祠堂的時候,微微楞了楞,開口道:“這會兒,祠堂裏陰冷得很,太太沒去和祖母求情?”

懷青聽著自家姑娘的話,搖了搖頭,臉上帶了幾分快意:“奴婢打聽過了,從老太太派了人過來到五姑娘被帶到祠堂去,太太都沒露面。也難怪,五姑娘做出這樣的事情,太太就是想求情,礙著面子也不能去。去了,只會叫府裏的人覺著是太太先容不下姑娘,才叫五姑娘對姑娘有了這麽大的敵意。”

說這話的時候,懷青看了一眼自家姑娘手腕上包著的厚厚的一層紗布,忍不住道:“五姑娘是自己做錯了事,活該被老太太關進祠堂裏,她欺負姑娘也該叫她得了教訓才是。”

正說著,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等到丫鬟進來回稟,才知是黎氏派了陶嬤嬤送了藥來。

見著自家姑娘點頭,丫鬟惜蕊才退了出去,很快就領著陶嬤嬤走了進來。

陶嬤嬤進來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凝重,想是傅珍被罰跪祠堂的事情惹了黎氏生氣。

“老奴給姑娘請安。”

“太太不知姑娘傷的怎麽樣,派老奴過來給姑娘送這瓶靈芝雪蘭膏,這是之前太後娘娘賞的,姑娘用了肯定好得快。”陶嬤嬤說著,將手中的一個白玉藥瓶交到了懷青手中。

“難為太太心疼我,你替我謝過太太。”陶嬤嬤本想著開口替傅珍求情,叫傅沅在老太太跟前兒說句好話,話還未說出來,就被傅沅的這句話堵住了嘴。

正巧,萬嬤嬤端著一碗藥從門外進來,屋子裏頓時就充斥著一種濃濃的中藥味兒。

“姑娘,藥熬好了,您趁熱喝吧。”

萬嬤嬤走到傅沅跟前,將托盤裏的藥碗放在傅沅面前的檀木方桌上,又道:“如今天熱,姑娘胳膊上又有傷,還是聽大夫的話喝碗藥吧。”

方才回了蕙蘭院後,老太太就叫了大夫過來,給她看了傷口,雖只割破了幾處,大夫還是開了藥。

陶嬤嬤站在那裏,根本就插不進話去,這會兒聽著萬嬤嬤這話,哪裏還不知,萬嬤嬤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她再怎麽想叫四姑娘替五姑娘求情,這會兒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姑娘若是沒有什麽別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見著傅沅點頭,陶嬤嬤才從屋裏退了出來,回了沈香院。

知道傅沅受了傷,府裏幾位姑娘全都來了,傅婭看著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同情,只說道:“五妹平日裏霸道些,原以為她是小孩子脾氣,哪裏想到她竟敢當著二嬸的面推倒三妹你。這樣的性子,也該好好改改了。

二姑娘傅萱聽著這話,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笑道:“五妹的性子,怕不是跪一兩次祠堂就能改的,要說,都是二嬸平日裏太慣著她了。”

傅蕓站在一旁,聽著傅萱這話,臉色微微變了變,她倒想也有個母親能慣著她,哪怕性子變得和五姐一樣。

三個人陪著傅沅說了會兒話,就起身告辭了,只留了三姑娘傅珺在屋裏。

“經此一事,太太怕更惱了你,我和姨娘都替你擔心,只是她是太太,便是想說些什麽,我一個庶出的女兒,勸都不能勸一句,幸好祖母肯護著你。”傅珺說著,將剝好了桔子遞到傅沅手中。

傅沅接過她手中的桔子,將一半遞回了傅珺手中:“三姐也吃些,別只顧著我。”

“祖母疼我,可也是念著我才剛回府,怕叫我受了委屈心裏難受。若往後再出這樣的事情,祖母怕不會一味得護著我。再怎麽說,祖母想見到的是姐妹和睦。”

傅珺聽出傅沅話中的意思,微微詫異了一下,道:“四妹是想替五妹到祖母跟前求情?”

傅沅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祖母罰她跪三日,也未必真要跪上三日。五妹自小嬌養著,哪裏能吃了這樣的苦。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會不顧著府裏姑娘們的身子,若是真落下病根兒,傳出去也不好。”

傅珺想了想,突然就笑了:“倒是我想岔了,不如妹妹通透。也是,到底是一個房的姐妹,當妹妹的再不懂事,當姐姐的都要大度寬和些才不會叫人挑出錯來。”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傅珺就告辭離開了。

見著傅珺離開,懷青忍不住道:“奴婢聽著方才三姑娘那番話,她對太太和五姑娘怕是很有芥蒂。”

“姑娘不是說,今早在寧壽堂,是三姑娘引著五姑娘說出那些話來的?”

不等傅沅開口,萬嬤嬤就出聲道:“三姑娘是庶出,太太又是個不容人的,這些年蓉姨娘和三姑娘私下裏受了不少刁難。您不知道,澄哥兒剛出生的時候太太就要將她抱到自己的沈香院養著,只是老爺沒同意。”

“因著這事兒,太太心裏愈發是忌憚蓉姨娘了,三姑娘今個兒這樣做,實際上是在向姑娘示好。”

傅沅明白萬嬤嬤話中的意思,點了點頭,開口道:“蓉姨娘原先是服侍過母親的,如今又得父親恩寵,太太是容不下她去。”

傅沅說完這話,便拿起手中的茶盞喝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才剛起來,便聽懷青說昨晚傅珍在祠堂裏跪了一個晚上,天還沒亮人就暈了過去。

只因著是老太太責罰,沒人敢將人擡回漪瀾院去,這會兒天亮了,才去了寧壽堂請老太太示下。

“姑娘這會兒可要過去?”萬嬤嬤出聲問道。

“嬤嬤覺著這會兒過去可好?”傅沅想了想,才又說道:“還是先聽聽祖母的意思吧。”

只一會兒功夫,從霜就打聽了消息回來,說是老太太沒免了五姑娘的責罰,派了大夫過去,說是等她醒了,繼續跪著。

傅沅聽了,心裏明白老太太是想借著此事看看她的心性,想了想,便帶著丫鬟從霜去了寧壽堂。

見著她進來,門口守著的丫鬟忙迎了上來,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奴婢給姑娘請安。”

要說之前府裏的人還觀望著不知老太太對剛回府的四姑娘到底是個什麽心思,昨個兒五姑娘被罰跪祠堂,府裏的人便都知道了,雖說四姑娘養在淮安侯府多年,老太太心裏還是疼愛四姑娘的。

不然,也不會生了那麽大的氣,叫五姑娘罰跪祠堂了。

這些年,老太太念佛,對晚輩更是慈善幾分,府裏的少爺小姐們犯了錯,多半罰抄幾遍書或是禁足,罰跪祠堂還是頭一回。

“祖母可起來了?”傅沅叫那丫鬟起來,出聲問道。

“起來了,姑娘在這等會兒,容奴婢進去通傳。”那丫鬟說著,見著傅沅點頭就轉身進了屋子。

一會兒功夫,就從屋裏出來,引著傅沅走了進去。

“姑娘請。”

傅沅進去的時候,只祖母周老太太和大丫鬟青馥在。

周老太太坐在軟榻上,手裏拿著一串佛珠,聽到腳步聲,這才睜開眼睛。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傅沅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起來吧。”周老太太見著她,臉上帶了幾分笑意,開口道。

“不是說你傷了胳膊,這幾日不必過來請安,偏你還來了。”老太太說著,又問她胳膊上的傷可還疼得厲害。

傅沅聽了,搖了搖頭:“不礙事,只是正好戴了鐲子,鐲子碎了才不小心割傷了,大伯母和太太她們都送了藥,今個兒就不疼了。”

傅沅說著,看了老太太一眼,遲疑了一下,才福了福身子道:“方才孫女兒起來,聽屋裏的丫鬟說五妹妹昨晚在祠堂暈倒了?”

周老太太聽她說這事兒,眼底微微閃過些什麽,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點了點頭,帶著幾分惱怒道:“她這性子,若不好好管束,遲早帶累了咱們侯府的名聲。”

“祖母顧及府裏名聲不錯,只五妹的性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扭過來的,與其叫她罰跪傷了身子,倒不如請個嬤嬤收收她的性子。孫女兒覺著,這事情得慢慢來。”

“哦,她不敬你這個姐姐,你倒是替她求情?”周老太太盯著傅沅道。

☆、眼藥

“哦,她不敬你這個姐姐,你倒是替她求情?”周老太太盯著傅沅,眼底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

聽著老太太這話,傅沅思忖了片刻,才低聲道:“孫女兒這些年住在淮安侯府,才剛回來五妹定是有些不習慣。雖說我也有些生氣,可到底是一房的姐妹,五妹再有什麽不是,孫女兒也要顧及著她的身子。”

傅沅遲疑了一下,才又道:“再者五妹若是因著孫女兒跪傷了身子,太太也會責怪孫女兒。孫女兒才剛回府,實在不想因著自己,平白生出好些事來。左右都是自家姐妹,相處的日子長了,情分自然就有了。”

她這番話說的誠懇認真,周老太太聽了,心中的一絲疑心也消散了下去,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來。

“好,難為你能顧忌著姐妹之情,想著府裏的體面。”

傅沅聽著,輕輕松了一口氣,不等老太太開口,就帶著幾分急切道:“那五妹妹......”

見著她這般著急想替傅珍求情,周老太太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對著一旁的丫鬟青馥道:“你去一趟祠堂,就說我免了五丫頭後兩日的罰跪,這幾日就在屋裏好好反省。”

青馥聽著周老太太這話,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老太太招了招手,笑道:“來,到祖母這兒來。”

傅沅緩步上前,走到老太太跟前,臉上帶了幾分不安。

瞧著她臉上的神色,周老太太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憐惜。都說淮安侯府待四丫頭好,可到底是住在別家,哪裏能真的處處都如意了。如今回到府裏,竟是又要受這樣的委屈,她知道,這孩子心裏清清楚楚的,只是顧著宣寧侯府的名聲,不想將事情鬧開了。

自然,也是替她這個當長輩的想著,不想叫她跟著擔心。

周老太太伸出手來摸了摸傅沅的頭,帶著幾分憐惜道:“我知你是個懂事的,往後若有什麽不如意的,都來和祖母說,別一個人藏在心裏。”

“是,孫女兒謝過祖母。”傅沅乖順地應道,一雙清澈的眸子裏帶著幾分孺慕,眼底還有幾分濕意,卻是強忍著沒將眼淚落下來。

周老太太看在眼中,愈發覺著傅沅這個孫女兒懂事的厲害。原本就是嫡親的孫女兒,哪裏有不疼的。不過是長久不在府裏住著,心裏便不大記掛,感情上也比不過自小在她身邊長大的大姑娘。可如今傅沅人回了府裏,又是個懂事乖巧的,想著她這些年寄人籬下的難處,便更多了幾分憐惜。

“你既回來了,等過幾日我壽辰,也好叫外頭的人瞧瞧除了婭丫頭外,我還有個嫡親的孫女兒,這般乖巧懂事。”

聽著周老太太的話,傅沅不好意思臉紅了一下。

衛嬤嬤見著,抿嘴一笑,道:“四姑娘面薄,老太太就別打趣四姑娘了。”

周老太太聽著,忍不住笑出聲來,傅沅也跟著笑了。

這個時候,她才發覺府裏幾位姑娘都沒來給老太太請安,便忍不住問道:“大姐姐她們怎麽還沒來,可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聽著她的話,老太太只說道:“昨個兒我睡得有些晚,今早就派了人傳話說是叫她們不必過來請安了,你來得早,傳話的丫頭怕是還沒到。”

聽著祖母這話,傅沅心中哪裏不明白,老太太是想看看她會不會過來給傅珍求情。

也是,要不然怎麽一大早懷青她們就聽到消息,說是傅珍在祠堂裏昏倒過去了。

傅沅看了老太太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昨晚沒睡好,不妨再歇上一會兒養養神,孫女兒這就回去了。”

周老太太聽了,點了點頭:“我歇上一會兒,你也別這麽快回去,聽說你字寫得好,便替我抄上幾篇佛經吧。”

傅沅聽著,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來。

青馥扶著老太太進了內室,衛嬤嬤才上前幾步,笑著對傅沅道:“姑娘隨老奴去靜心堂吧。”

傅沅知道靜心堂是祖母平日念經禮佛的地方,她跟著衛嬤嬤出了正屋,走過一條回廊,進了一道垂花門。

“老太太定是喜歡姑娘,不然也不會叫姑娘幫著抄寫佛經,府裏幾位姑娘,平日裏只大姑娘有這樣的體面呢。”衛嬤嬤笑著引了傅沅進了垂花門,往東走去。

只一會兒功夫,就到了。

靜心堂和老太太平日禮佛的小佛堂不同,是在寧壽堂後花園的東側,迎門是兩盆琺瑯花樹,緊接著是四棵木珊瑚樹,然後有銅鎏金五供和琺瑯象鼻鼎爐及琺瑯塔各一對,之後便是佛堂的主要供奉了:正中紫檀木雕刻的單檐歇山頂的三連佛龕,龕內供奉佛像。左邊是金胎四臂觀音菩薩,右邊是金胎文殊菩薩,中間是釋迦牟尼佛,佛龕前有供案,案上供奉佛、菩薩、八寶、香池、供碟等物品。

屋內燃著檀香,幾縷透過窗戶縫隙的陽光射進幽靜的佛堂裏間,將那端放在貢桌上的香爐裏,縷縷升騰而起的檀香照耀的纖毫畢現。

“姑娘請。”

佛堂往裏拿椴木雕花歡門罩隔開,裏邊一間當作書房用。

傅沅跟在衛嬤嬤的身後走了進去,裏頭擺著一張檀木雕花長桌,上頭擺著一摞佛經,鋪好的宣紙潔白明亮,一旁的小香爐裏燃著檀香,裊裊升起。

衛嬤嬤上前,從書桌上拿出一本法華經,遞到傅沅手中。

“等過完壽辰,老太太要到寺院祈福上香,才想著多抄幾卷法華經,平日裏都是大姑娘幫著抄,如今姑娘回府了,老太太跟前兒又多了個出力的。”

衛嬤嬤說著,就叫著丫鬟端了水盆進來,伺候著傅沅凈手,以表對佛祖的敬重。

“你在屋裏伺候著姑娘。”衛嬤嬤吩咐了那丫鬟一句,才對著傅沅道:“那老奴就先回老太太跟前兒了。”

“嬤嬤慢走。”目送衛嬤嬤出了屋子,傅沅才走到檀木雕花書桌後。

“奴婢替姑娘研墨。”丫鬟春南上前,伺候著研起墨來。

傅沅對著她笑了笑,從一旁的筆架上摘下一支筆來。

......

沈香院

“奴婢見過老爺。”

黎氏坐在桌前,聽到外頭丫鬟的請安聲,臉色變了變,忙從座上站起身來,迎到了門口。

“老爺。”見著傅呈修進來,黎氏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黎氏眼底都是青色,未拿脂粉掩蓋,一看就是一整晚都沒睡好的樣子。

傅呈修看了她一眼,問道:“昨晚可是沒睡好?”

“老爺,太太因著五姑娘的事情......”不等黎氏開口,站在一旁的陶嬤嬤便出聲道。

陶嬤嬤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黎氏呵住,不敢再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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